第七十二回 章秋谷名花成眷属（4/5）

叫他坐下，只听得张书玉道：“李大，耐啥格刚刚起来，阿是昨仔辛苦哉？”李子霄听了一呆道：“我除了碰和吃酒，没有别的事，我有什么辛苦？”张书玉掩笑道：“勿是呀，作兴耐昨仔到仔相好搭去住夜，辛苦仔点，所以今朝起来得晏哉，耐自家照镜子看哩！”说着又低声问道：“李大阿对？”李子霄听了笑道：“你这说话甚是奇怪，我昨若真个住在相好院中，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就得回来？况且我在上海除了你，那里还有什么相好？你倒说说我听。”书玉面上一红道：“倪末陆俚有格号福气？”说着就溜了李子霄一眼，李子霄见了满心欢喜，一面洗脸，一面和张书玉天南地北的扳谈。书玉又见李子霄的发蓬了，便问他要出梳具来，要自己和他梳。李子霄打着苏白答道：“阿唷，书玉先生实梗格红倌搭倪来打辫子，格是勿敢当格啘。”书玉听了，对着那个姨娘道：“耐听听看，说得阿要好听。”又向李子霄道：“李大耐勿要实梗客气，故歇倪搭耐打条辫子，耐就要搭倪客气，晏歇点……”张书玉说到此间，颊低垂，含羞微笑的说不下去。李子霄着问道：“你怎么说话只说半句？说下去。”张书玉又嫣然一笑，接下去道：“也客气勿尽啘。”李子霄听了这两句话儿，真是乐不可支，满心奇痒。当下张书玉和李子霄打了一条辫子，李子霄又留他在票号里吃饭，书玉一应允，并不推辞。

李子霄也是个老于此道的，晓得倌有时看望客，不肯在客那边吃饭，一定要客在那倌面上有了非常资格，方才做得到这般田地。张书玉看待李子霄虽然要好，却还只是那表面上的，并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，今天居然格赏光，肯在李子霄那里吃起饭来，也算得是李子霄特别的场面了。当时李子霄叫当差的去关照一声厨房，说有客吃饭，叫他们另添几样菜来。当差的去不多时，已经开进饭来。本来是六碗饭菜，如今有了客，添了四个热炒，四只荤盆，另外又是一壶绍酒。李子霄便让张书玉坐下，竟是两对酌起来，那菜虽是不多几样，却做得甚是致。张书玉竟不客气，吃了几杯酒，又吃了一碗饭。因李子霄酒量颇好，书玉亲自与他斟酒，直至完了一壶方才吃饭。当差的舀上一盆水来，娘姨拿出带来的镜匣放在桌上，书玉对着镜子略略的添些脂，又揩了一把面；回过来，见李子霄恰好吃完了饭正要洗面，书玉便亲手绞了一把手巾，走过去和李子霄并肩一坐，一手搭着他的肩，一手拿着手巾和他揩了一把。李子霄只闻得一阵剩残脂的香气在那手巾上直透出来。正是：